相关链接: 潘桂棠,博士生导师,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。1965年毕业于北京地质学院地质系区域地质测量及找矿专业。长期从事区域地质、大地构造、新构造、区域成矿学研究,是我国考察过青藏高原和中国西部各大山系的少数地质学家之一,致力于青藏高原区域地质和东特提斯地质构造形成演化模式研究。
年过七旬的潘桂棠,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情:青藏高原研究。
潘桂棠最喜欢唱《青藏高原》这首歌,尽管时常唱跑了调,他还是喜欢唱,不仅在家里唱,出野外时唱,回到基地里也常常能听到他哼着这首歌,他唱时很投入、很动情,是用执著的心在唱这首歌。
龙年伊始,青藏高原给他带来了好运与惊喜,他与合作伙伴们的“青藏高原地质理论与找矿重大突破”研究项目获了国家级大奖。2012年2月14日,鬓发斑白的潘桂棠激动不已地走进人民大会堂,接过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证书。
从成都到北京并不遥远,可这段路程他却整整走了近半个世纪,他从北京地质学院毕业后就分配到成都,走上了青藏高原,半个世纪来,他把青春年华与毕生精力全部都奉献给了青藏高原。
一
潘桂棠曾30多次进入青藏高原高寒缺氧无人区开展地质调查和研究,5次带领80余位国内外地质学家考察青藏高原。卓越的学术成就和鲜明的学术个性,使他成为国际青藏高原地质学权威学者之一。从20世纪70年代初,他的足迹就踏上了青藏高原,在茫茫的雪山、湍急的冰河、广袤的高原上,寻找特提斯海洋发生、发展和消亡过程的记录。他每次在青藏高原都要工作几个月。最长的一次在高原上跋涉近8个月之久,而且多在渺无人烟的荒山绝谷,雪崩、滑坡、泥石流频发地区。他经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,完成了事业与人生的一次次攀登。
他首先提出“高原地壳形成的三分三重形成模式”,创建了东特提斯“多岛孤盆”理论体系。在评价他的研究成果时,马杏垣院士动情地说:“这是具有开创性、系统性的青藏高原地质构造综合性专著”。
二
潘桂棠把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时光都给了青藏高原,这不仅仅是因为忠诚于他所选择的职业,还因为他太热爱高耸于地球上的这片大地了。
有一次,他只身一人进入人迹罕至的火山岩地带,他沿着火山岩的一条裂隙攀上了一座高峻的火山锥,观察到了火山口的最壮丽的景观。高原上灿烂的阳光照耀着他,高原的风吹拂着他,他太兴奋了,不禁唱起了那支曾感动过多少人的歌--《青藏高原》。
他神色凝重,眺望远山,胸膛中有一股力量在鼓荡着。一只雄鹰在他头顶的蓝天上迅疾而过,青藏高原的太阳血红而庄严。
当他想起该下山的时候,为难了。他想不起是怎样上来的。陡峭的岩壁光滑如镜,下面是烟雾弥漫的山谷,一不小心就可能粉身碎骨。他沉思了一会,开始伸开四肢,紧贴在岩壁上,慢慢向下移动,他感到这大山伸出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拥抱着他,他已经和这山,不!和这片青藏高原融成了一体。
他对青藏高原的痴情不仅到了忘我,而且到了忘家的地步。1976年成都地震,妻子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蹲在防震棚里吓得发抖,但他还坚守在青藏高原上;那一年,他得到父亲去世的噩耗,他还是坚守在青藏高原上,未能为亲人送葬尽孝,那时刻他撕心裂肺,感到对不起生他养他的父亲。他面对家乡方向,在苍茫的雪原上,长跪不起,痛哭不止……为了青藏高原,他付出了沉重的代价。
几十年青藏高原上的奔波改变了他的形象,强烈的紫外线灼得他面孔黧黑,高寒山区的风霜雨雪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。长期的缺氧对牙齿影响很大,他现在的牙齿大部分是假齿。每逢刷牙时,他总忘不了幽默一句:“我的原装牙齿,都贡献给青藏高原了!”同时他还患有胃病、关节炎、心脏肥大等疾病。
三
本世纪初,新组建的中国地质调查局作出了一项石破天惊的决定:在高寒缺氧的青藏地区开展1:25万区域地质调查项目38幅。这意味着广袤的西藏大地一半的面积将完成系统的地质工作,其中有幅图叫聂拉木。
聂拉木与尼泊尔接壤,藏语意为“颈道”。这幅图的东边是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。西边是世界第十四高峰希夏邦马峰,东南边还有世界第六高峰卓奥友峰。几十年来,中外地质学家到聂拉木考察都是沿中尼公路进行的。从未敢涉足令当地老乡都不寒而栗的无人区--这块神秘的高山峡谷地带。地调局领导担心无人问津聂拉木,而潘桂棠主动接了这幅图的区调工作。
2001年6月15日,潘桂棠率领专家组到聂拉木幅去检查野外工作时,感到胃与肚子不时疼痛,他不声不响,坚持将工作搞完。6月28日又赶到日喀则,主持召开喜马拉雅区域地质研讨会。会议期间发现便血了,他向医生要了些药吃,坚持开会。其间听说江孜--亚东幅填图过程中取得了重大进展,他高兴得忘却了病痛,会议结束后便带领专家组分乘三辆汽车奔向亚东。一路上的颠簸,使他的胃越来越疼得厉害,20分钟就发作一次。疼得他满头大汗,他强忍着。车上的专家都已开始打起瞌睡。突然,他叫司机把车停下,推开车门下车,抱了篮球一块大小的转石回来,他兴奋地告诉大家:“石榴辉石岩,这是我们要找的地壳深部岩石!”
7月份他们进入江孜幅考察,潘桂棠便血严重,厌食,这时,他的身体虚弱到了极点,最后他实在坚持不住了,不得不趴在一块岩石上,喘着粗气,他病倒了。“你必须回拉萨去看病,否则我们不去看剖面了。”一位专家严厉地“警告”他。
在同事的陪同下,他们长途驱车赶到拉萨。一路上潘桂棠出血不止。检查的结果令人不安--贲门癌。
四
离开西藏的那一天,他非常激动,默默无语地凝望着大昭寺的金顶与雄伟的布达拉宫。“也许我将永远地告别了这座美丽的日光城了!”他很伤感。
他在候机大厅又再次听到广播里播出那首《青藏高原》,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面颊。他恋恋不舍地坐在候机大厅里,直到最后一个登机,当他走上旋梯时却突然停下脚步,依恋地环视着贡嘎机场四周的雪山,又潸然泪下,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向四周雪山挥手告别……
不过,惊喜又降临到潘桂棠的头上,他的病情得到四川省领导、成都市领导的关注,组织了最好的专家进行会诊,结果令人欣慰,否定了贲门癌的诊断。但医生告诫必须抓紧治疗,不然就可能真的会转化为恶性肿瘤。
但治疗一周后,他从病床上爬起,又偷偷地飞回了魂牵梦萦的青藏高原,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。当他走下飞机,再次回到贡嘎机场时,激动不已地眺望着机场四周巍峨的雪山、雄伟的布达拉宫、阳光灿烂的日光城拉萨,他感到无比亲切,情不自禁地又吟唱起那首《青藏高原》:是谁带来了远古的呼唤……呀拉索,那就是青藏高原。